Along with My Life

 昨天被外婆徵召去陪老人家吃飯。這似乎已經成了某項例行公事，每個周末至少得要撥一天去family day。尤其最近舅舅一個月中至少有一半的時間都在馬來西亞，沒能常常在家陪伴，外婆特別感到寂寞。所以泡媽就養成習慣，每個禮拜都要泡和她一起回娘家一次

昨天吃完飯，泡到房間裡去和外公外婆聊天，舅舅的小兒子Oscar一起跟了進來，趴在床上捲著被子在泡後面滾來滾去的，大人講話他插不上嘴，只好小毛毛蟲的樣子扭來扭去的自得其樂。聊天聊到一個段落，泡移去舅舅房裡，舅媽正在和泡媽討論事情，泡就趴到床上去看電視，小朋友又跟了過來，明明一張雙人床上還有別的空間，就偏偏趴到泡身上來~ 「你躺旁邊嘛~ 這樣好熱喔~」「不要。」「你趴我身上又不舒服~」「不要，我不要。」「下去啦~ 為什麼要一直黏著我嘛~」對話突然停頓，過了一會兒，小朋友的聲音悶悶的傳來，「我喜歡你嘛~」

原來寂寞的不只是老人家，就是天天去上學的小朋友也依然在家裡感到寂寞嗎？總是飛來飛去、在台北的時候也常常早出晚歸的爸爸和在銀行上班常常沒到10點半11點才進家門的媽媽，老實說見面的時間對小朋友來說實在不能算多。泡想起舅舅家的三個小朋友都喊菲傭「牙牙」，「牙牙」在菲律賓的土話裡就是媽媽的意思，想起他們在出差一個多禮拜的爸爸總算回到家的時候撲上去的樣子，想起舅媽在工作繁忙時推開Oscar說著「媽媽在忙」的樣子，也許在父母沒有注意的時候，孩子們都已經長大了，用一種大人們不曾發現的方式，他們不說想念、不說寂寞，他們只是默默的退開了一點距離，沒有抱怨，但是卻都漸漸離開了撒嬌的年紀，然後也許他們會轉向同學、朋友，在大人忙碌的同時，離開了家裡，退開了父母的身邊，以後，思念的時候，少了這些名字。

鑰匙兒童、電視兒童已經不是什麼新鮮的名詞，現在的父母工作忙碌也不是什麼新奇的景象，一天到晚不在家也只要一句「公司很忙」就能夠解釋。但是孩子呢??當孩子需要你陪伴、需要有人安慰、需要一個擁抱的時候，「公司很忙」的人在哪裡?? 語言學裡有一個著名的Bridge Hypothesis，説幼兒在學習語言的過程中，是藉由父親來學習如何和陌生人溝通的。因為幼小的孩子通常和母親相處的時間比較多，母親只要他的一個動作或呢喃就能了解他的需要，但是外出工作的父親不同，沒有長時間的陪伴，不能像母親那樣熟悉他每一聲呼喚所代表的意思，不過比起初次見面的陌生人，父親又顯然是比較知道他一些的，於是幼兒會藉由和父親的互動來學習和陌生人溝通的模式。泡當初在唸有關Bridge Hypothesis的文章時，只覺得有趣，原來爸爸在家裡的地位是和陌生人差不多的阿!!?? 然後想起以前泡爸做過的一件好笑事情。從小到大，任何需要家長和學校聯絡的事情，一向都是泡媽在負責，唯一的一次，高中的時候，泡媽實在分身乏術所以交代泡爸要到學校去開家長會，只是大概交代的不是很清楚，讓那個除了知道學校長在哪裡其他一無所知的泡爸，在準時到達之後，接下來就完全不清楚了~ 於是走到警衛室對警衛先生說：「請問xxx在幾年幾班?」這件事被恥笑了很久很久，連自己女兒到底讀幾年幾班都不曉得的泡爸.... 並不是他不關心，也不是他不想知道，就是平時工作忙碌，實在是沒有太多的時間精神去分給女兒了。只不過泡那時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現在卻好像變成一種趨勢潮流似的，越來越多的父母都用工作忙碌來解釋自己疏於陪伴孩子的舉動。他們或者把孩子送到安親班不斷的補習，不知道是不是以訓練成十項全能為目標、或者把孩子丟給家教老師，爸媽不在反正有老師陪著、塞給祖父母，好像教養孩子是老人家的責任，然後指責老人家溺愛孩子把他們寵壞、不然就是萬年的鑰匙兒童電視兒童，沒有出去外面惹事生非就好，看膩了電視節目的話，反正大不了現在還有無限出產的電動玩具。所以現在父母的地位是和外面的提款機差不多嗎??只要付錢了事，至少比陌生人還多了一點實際的功用??

孩子的童年一去不復返，這並不是一個唱高調說好聽話的理論，而是一個事實。光是物質上滿足他們的需要並不算善盡的做父母的責任。泡在美國的期間看過太多父母覺得在台灣無法好好管教、考不上高中大學，於是被塞出國的例子。泡總是想，這些父母覺得在台灣，人在身邊都管不住的孩子，送到三千里外沒人在身邊的時候難道就會突然變成模範生嗎?? 這根本只是在製造問題。所謂『養育』，除了養之外還要教育，那些父母覺得自己工作忙，孩子送到學校反正有老師教，好像責任都在別人身上，當孩子出現問題，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去罵老師不負責任。泡記得以前高中時候，曾經聽隔壁班老師抱怨說半夜十二點接到家長電話，尖叫說老師不知道是怎麼教的，他兒子居然對她丟盤子!!!泡對這種行為實在感到無言，如果家長和子女的關係變成只能用這種方式溝通，那也絕對不是老師的責任。學生一天在學校能有幾小時，光是上課本上要準備考試的教材就教不完，又有哪個老師可能去教學生對家長丟盤子??家庭教育沒有做好根本是家長自己的責任，沒有學校能為此負責。況且每間學校、每位老師能陪伴學生的時間有多長?? every six, three, four year他們就會離開，前往下一站，但是只有家長會一輩子和他們相連，如果連父母都不想教育自己的孩子，那麼這些孩子就是被徹底的放棄了。一旦家長放棄了為人父母的責任，那麼又有什麼權利要求孩子能夠按照你們的期望要求去達成你們設立的目標呢??

補習班、家教、金錢和麥當勞不是父母解決問題的全部。泡一直覺得自己小時候最快樂的時光是媽媽陪著一起唱Disney Sing along song、看The Sound of Music和睡前聽爸爸念故事的時間，而這些事情，一旦錯過了那個年紀，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泡在美國的時候很想家，因為從小，家就是我的避風港，那不只是一個空盪的名詞，那裡面有我想念的許多名字，走在回家的路上，泡想，我一直都很慶幸我有那麼多可以想念的人。

爸媽，我愛你們。